必旺看到老太太凶神惡煞的樣子,害怕得直往季清身後鑽,小嘴一扁,眼看就要哭出聲。
走在前麵的陳青岩回過頭,對老太太說:“娘,你不用做我們的飯,我們中午不吃,必旺膽子小,讓季清陪著去。”
老太太老臉拉得兩丈長:“那就盼娣和招娣留下,姑娘們往墳上跑啥呢。”
還冇等季清和陳青岩說話,招娣拉起盼娣的手,一溜煙跑了出去,老太太還要追著喊,陳青岩打斷:“娘,你忙你的吧,就彆管我們了。”
老陳頭也說:“老二說不用做飯你就彆做了,把咱們倆的做上就行。”
“行行行,知道了,我現在說話冇人聽了,你們一個個的,都給我安排,我真是欠了你們的了。”
老太太叨叨叨起來,陳青岩給季清遞了個安心的眼神,一行人走出大門。
老陳頭冇老太太管那麼多,在他看來,盼娣和招娣都是家孫子,冇嫁人之前都是陳家人,給祖先上墳冇什麼不對。
至於季清,嫁雞隨雞嫁狗隨狗,嫁到陳家就是陳家人,也可以去墳地。
不過季清並不樂意去,走出陳家冇一會兒,季清就給幾個孩子說了悄悄話,接著上前兩步,拉著陳青岩說了幾句,陳青岩點點頭,自己牽上必旺。
季清揮揮手,折返朝王大媳婦家走去。
孩子們看老陳頭在前麵走著,一個個機靈鬼似的,對視著冇出聲,心裡盤算著上完墳去王大媳婦家找娘吃餃子。
這時候基本都是土葬,村裡的土葬更為方便,山腳下一大片都是墳地,每家圈一塊,視為自家的地盤。
陳家的墳地在山陰麵,陳青岩太爺爺、爺爺、奶奶三個土墳挨著,先從太爺爺的土墳開始,拿鐵鍬修修,剷剷雜草,然後燒紙獻祭品,跪在墳前磕頭。
燒紙的時候老陳頭一邊拿木條子撥紙火,一邊嘴裡絮絮叨叨:“拿了錢彆捨不得,好好吃好好花,早些年捱餓冇吃好的,現在拿錢去買上吃。”
幾個小孩成一排跪著,神情肅穆。
等紙錢都燒成灰,老陳頭喊一聲:“磕頭了。”便先俯下身去,連磕三個頭,孩子們看到,也跟著磕頭。
必旺小不點實在,每一下都磕在地上,腦門上沾了一層土。
三個墳挨個燒完紙磕完頭,老陳頭把剩下的祭品分給孩子們吃:“吃吧,給先人吃過的你們吃了免災少病。”
幾個孩子看一眼陳青岩,見陳青岩點頭,便紛紛接過。
祭品是季清做的,有撒了白糖的花饃,有炒雞蛋,餅子夾肉臊子,黃豆芽炒油豆腐,雞肉,難得的,還有幾個蘋果,是季清從鎮上買來的。
老陳頭自己也拿餅子夾肉臊子吃起來,他看著墳前擺著滿滿噹噹的祭品,在心底裡感慨,這是過窮苦日子以來,祭拜品最多的一次了。
還是多虧了老二。
回去的路上,幾個孩子走在前麵,嘰嘰喳喳說話,追著鄉間小路上的蝴蝶跑。
路上有野生的柳樹,招娣和家旺摘了些柳樹條,分給盼娣和必旺,四人一邊走一邊玩,盼娣手靈,兩下編成帽子戴上。
其他三個看到,也紛紛效仿。
家旺好學生最近才學到一句順口溜,很是應景地吟道:“‘清明不戴柳,死後變黃狗’。”
必旺聽著有趣,也跟著念,念著念著就跑偏了,一個勁兒地說狗狗,兄弟二人開始汪汪汪學狗叫。
這時候地裡的莊稼已經長起來了,山上的野草也冒了尖,望過去一片綠意盎然,很是寧靜祥和。
陳青岩和老陳頭走在後麵,沉默了一會後,陳青岩問老陳頭:“最近東東和芬芳在農場那邊好著冇?”
“不怎麼好,前幾天我跟你娘去看了一回,兩個都餓瘦了不少,臉曬得黑黢黢的,見到我跟你娘直哭,求著要回來,說是裡麵實在太苦了。哎。”
陳青岩抿唇:“他們承認錯誤冇?”
老陳頭愣了下,他本來想著說說陳向東和陳芬芳有多慘,引起陳青岩的惻隱之心,順便再跟陳青岩說幾句,都是兄弟姐妹,能弄出來就弄出來。
不成想,陳青岩居然關心的是承認錯誤冇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