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天地裡活少,一般都是早上天不亮就起來去乾,到了熱的時候回來,下午四五點再去,乾到天黑回來。
他們到的時候,老陳頭剛從地裡回來,老太太坐在樹下撿米,老陳頭拿著蒲扇一邊搖一邊抽旱菸。
幾個小孩喚聲:“爺,奶。”把拿來的東西提到廚房放下。
老太太眼睛滴溜溜看,見拿來的東西挺多,心裡滿意了,臉上表情也緩和:“灶頭上有我晾的開水,先喝上些,我把米撿了就做飯。”
陳青岩走過去,從兜裡掏出十塊錢,給老陳頭。
老陳頭隨手接過去放褲兜裡,反正等會老太太就要拿走,他就是過個手,也冇必要仔細收起來。
老陳頭:“今晚要住呢吧。”
“嗯,住一晚。”
陳青岩一邊應著,一邊已經去看東廂房修繕的怎麼樣了,老陳頭抽空一直在自己動手修,還指揮著老太太一遍遍掃燒過的黑灰,如此個把月後,倒是看起來能住人了。
“偶爾還掉灰呢,你們要是不想住,就葡萄樹下支個床板,把那褥子拿出來鋪上。”老陳頭拿出好幾塊床板,給陳青岩看。
陳青岩冇一口答應,而是說:“我問下季清。”
季清走過來,聽陳青岩說後,一口答應:“行呢,就睡在院子裡唄,晚上還能教他們幾個看星星,也挺有意思。”
對季清來說,小時候躺在地上看夜空中的星星的經曆,是長大後再也冇有過的。
她到現在都還記得,那時候母親教她認,像勺子的是北鬥七星,能根據勺子柄的位置來看季節,春天的勺子柄指向東,夏天的勺子柄指向南,秋天的勺子柄指向西,冬天的勺子柄指向北。
還有,最亮的是啟明星。
季清說了後,陳青岩去回老陳頭:“那就晚上到晚上裡睡吧,先把床板支上,下午曬一曬,把潮氣曬掉。”
看兒子還是這麼聽季清的話,一點點小事都要跟季清商量,老陳頭心裡歎了口氣,為自己和兒子默哀幾秒。
娶媳婦就是被管被使喚的,他是,他兒子也是。
季清站在一旁並冇有走,看老陳頭那眼神她就知道老陳頭在想啥,她不禁失笑,她跟老太太可不一樣,她從不乾涉陳青岩想做的,陳青岩也不乾涉她想做的,陳青岩問她各種細節問題,是因為尊重她,而不是像老太太那樣,要掌管一切。
現在老太太也不罵盼娣了,盼娣主動進廚房幫老太太摘菜做飯,她手腳麻利又不怎麼說話,老太太看著盼娣,就想起以前那些日子,有盼娣在她身邊,她那時候多輕鬆啊。
哎,不像現在,大媳婦一點都使喚不上,不惹她生氣就不錯了。
盼娣切好菜,想著自己就不炒了,現在在鎮上習慣了炒菜放油,萬一再不小心油放多,讓老太太心疼不高興。
她一抬頭,看到老太太正專注地盯著她,眼神中充滿了哀怨,嚇得她差點丟了菜刀。
片刻後,她才鎮定下來,“奶?”
老太太回過神,重重歎了口氣,“我累得很,你炒菜吧。”
“……行。”
看盼娣這麼聽話,老太太也在琢磨,以前對盼娣太凶,以後還是對盼娣好點,畢竟這姑娘是最聽她話最乖的。
結果,盼娣纔要炒第一個菜,拿起油瓶子剛倒油下去,老太太就冇忍住大吼起來。
“炒個菜怎麼倒這麼多油!天哪,你倒的這些油,我能吃半個月了,這是炒菜嗎還是油炸菜呢,快到一邊去!”
盼娣:“……”
招娣聽到老太太的喊聲,走到廚房門口喊:“姐,咱們去拉架子車吧,娘說等會去山根裡拉柴火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