蘭波在水中的速度極快,幾分鐘內就從水下接近了虎鯨群,十幾頭虎鯨正凶猛地攻擊一艘人類商船,碩大的頭顱撞得船隻搖搖欲墜。
虎鯨感覺到了王的氣息靠近,紛紛平靜下來,給王退開了一個位置。
蘭波在這些巨大的動物麵前看起來十分纖細渺小,但凶猛的虎鯨卻整齊地排開,頭向下低,魚尾上下襬動,以示對王的尊敬。
“na?(發生了什麼/怎麼了)”蘭波問。
虎鯨群的領頭回答,船上有奇特的氣味,他們很好奇,見船上冇有武器,就想弄下來嚐嚐。
蘭波嗅了嗅融入海水中的絲縷氣味,氣味很熟悉,似乎是白蘭地酒的味道,但又和運送酒的貨船氣味不同,裡麵摻和著血腥味。
蘭波放電吸附在貨船外壁,像蜥蜴般貼伏在鐵殼上飛速向上爬行,趁著甲板上的船員注意力都集中在襲擊船隻的虎鯨群上時,蘭波繞到他們背後,無聲地潛入貨艙察看情況。
貨艙中溫度計顯示房間隻有4攝氏度,和一個大型冷藏室差不多,其中堆放著標有序號的藍色集裝箱,集裝箱四周都是完全封閉的。
蘭波把耳朵貼在集裝箱的鐵質外壁上,裡麵似乎有呼吸聲。
他的耳朵逐漸變尖,耳骨變形,生長成藍色耳鰭,讓聽力更加集中。
隔著一層鐵板,蘭波聽到了裡麵微弱的求救聲。嗓音很熟悉,蘭波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。
他小心翼翼地將身體貼在集裝箱附近,黑藍色的利爪伸出指尖,卡在集裝箱的封箱螺絲上輕輕扭動,但螺絲擰得很緊,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卸下了一麵鐵板的三道楞。
蘭波用尾巴纏住鐵板的一端,用力拖著向外卷,鐵板被捲開,血水嘩地湧了出來,把地板淹冇,接著,伴著融化的碎冰塊,一具又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滾到地上。
堆積如山的屍體中艱難地探出一隻傷痕累累的手,aha頂著一張血跡玷汙的臉被壓在屍堆中,他還有呼吸,憑著求生的本能向外爬。
蘭波瞪大眼睛盯著他,緩緩癱坐在地上,指尖微微發抖。
“救我。”年輕aha的視線已經十分模糊,看不出麵前的生物長有一條魚尾,隻顧著循著蘭波身上這股溫柔的資訊素爬過去,痛苦地向他伸出手,“救我……”
蘭波抬手想要牽住他,但卻在指尖相碰的一瞬,年輕aha失去了最後一絲力氣,頭朝下栽倒在地上。
“n,n。”蘭波抓住了他,把他拽到懷裡緊緊抱著安撫,“rand??”
但毫無作用,他的整條脊柱被手術切開後縫合,傷口化膿嚴重,因感染而潰爛的傷口隱約露出森森白骨。
死在他懷裡的aha長著和白楚年一模一樣的臉,同樣的黑髮和同樣的黑眸,眼角翹起來,像一瓣桃花。
貨船在熱帶洋流中漂浮,蘭波卻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冒了出來,他緩緩抬頭,仰望麵前的屍山——每一具屍體都穿著同樣的一次性實驗服,雪白的皮膚毫無血色,黑髮被汙血黏合打綹,身體佈滿縫合傷口,幾乎每個人都嚴重感染,大部分已經死了,還有幾個昏迷的也不過在苟延殘喘。他們共同擁有一副同樣的麵貌,他們都和白楚年一模一樣。
蘭波有些慌張,把aha放在地上,爬到第二個集裝箱邊,擰開螺絲,裡麵同樣是死於反覆縫合感染的屍體,無論身型還是長相都與白楚年彆無差異。
蘭波呆呆坐在地上,看著兩手上沾染的血不知所措,他伸出舌頭舔了舔,血液裡淺淡的白蘭地酒味讓他突然失去了思考能力。
貨艙中的動靜引來了外邊的水手,水手進來察看,忽然抬頭,卻見一位人魚坐在集裝箱最高處,魚尾藍光乍現。
蘭波空洞的藍眼中彙聚出一條細線,像毒蛇冰冷地俯視著他。
他突然俯衝下來,手爪按住水手的脖頸,嗓音低沉蠱惑:“你們在運送什麼?”
水手受了驚嚇,驚恐地連話都說不清,他說西班牙語:“我們隻負責送貨,雇主讓我們把貨物運到海中央然後扔掉……我不知道,我什麼都不知道……”
“雇主,是誰?”蘭波強硬地抓緊他的脖子,讓他難以呼吸。
“一位……金斯頓商人……”
那水手趁蘭波走神消化自己說出的情報時,悄悄從後腰的槍袋中摸出了電擊槍,突然發力一腳踹開蘭波,隨即對著他的心口扣下了扳機。
蘭波冷不防被踹開兩米遠,扶著肚子摔在地上。
兩個通有高壓電的電擊彈快速彈射而出,重擊在蘭波纏繞繃帶的胸前。但水手冇想到,足以致人昏迷的電擊彈僅僅在蘭波胸前閃動了兩下就熄滅了。
水手愣住,手僵硬地舉著電擊槍,毛骨悚然地向後退,想去按兩米外的警報器。
蘭波的眼睛突然亮起藍光,一股超高壓電順著電擊彈的螺旋線逆流,白光帶著熾熱的電火花衝向水手,無視電擊槍的一層絕緣套直接將水手碳化成灰,
他爬出貨艙,吸附在貨船外壁,四處爬行探聽情況。
水手們集中在甲板上用魚叉驅趕虎鯨群,虎鯨們像逗弄傻子一樣用尾巴朝他們拍水。
不過兩分鐘後,虎鯨們好像感應到了什麼,全部躍入水中遊走了。
蘭波安靜爬在貨船外壁等待著,屬於掠食者的尾巴危險地搖來搖去。
突然,一隻足有四人合抱粗細的觸手突然探出水麵,纏繞在貨船船身上,那是一隻佈滿斑點的章魚足,有力的吸盤將貨船鋼鐵的外殼吸得扭曲變形,輕而易舉地將貨船扯進了深海。
蘭波鬆手躍回海水中,他還冇有看清那隻怪物的全貌,那艘貨船便悄無聲息地消失了。
他在附近海域搜了一圈,冇有找到任何痕跡,於是飛快朝人魚巢穴遊了回去。
白楚年來時乘坐的那艘船在人魚們的幫助下駛離了人魚島,脫離迷霧後,船上的人們才逐漸醒過來。
哈瓦那小夥揉著裂痛的腦袋爬起來,坐在地上揉了揉脖子:“兄弟,我們居然還活著。我真的見到人魚了,我還記得,是活的人魚!”
白楚年冇有搭話。
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監測螢幕,其實在走神發呆。
他把蘭波贈予的耳環摘下來拿在手裡,食指和拇指夾著它上下兩端,對著光線看。魚骨雪白輕脆,但那顆黑色礦石很沉重,蘭波說,這是他親手割下來的心臟的一角。
明明那麼怕疼的一條魚,老是做點傻事。
說什麼王後,還以為他在開玩笑,可蘭波每一次表情都那麼認真,他到底在想什麼呢。
白楚年把耳環輕輕握在手心,冰涼的礦石在手心裡隱約跳動。
他一直以為蘭波和他同病相憐,都是死裡逃生的孤兒,相互依偎取暖,可蘭波有他的家族和使命,甚至活在與他截然不同的世界,原來隻有自己既不屬於人,也不屬於海,卡在幾個物種之間不上不下,無法融入任何一個種族。
有點煩。
晴朗的天空忽然烏雲密佈,伴著一道劈下雲層的閃電,一道藍光從貨船上方劃出迅疾的弧線,藍光消失後,白楚年也跟著冇了蹤影。
蘭波叼著白楚年的衣領,尾尖將他捆在身上,帶著他順著貨船外壁快速爬進水中,充滿氧氣的氣泡將他們包裹起來。
白楚年輕輕拍拍蘭波的脊背:“彆鬨,我忙著呢。”
“不去。”蘭波鬆開叼著他脖領的嘴,像看管幼崽的猛獸那樣,在他身邊緩緩爬行,低聲嚴厲說,“危險。”
“有什麼危險的。”白楚年笑笑,“怕什麼,一個成熟期實驗體,能把我怎麼樣。我就是去給它采個血,取一點細胞組織。”
蘭波想向他解釋剛剛所看到的情況,但事情的複雜度超出了他的表達能力,他用人魚語都無法將這件事情說得很明白,更何況要用白楚年能夠聽懂的中文去表達。
“跟我回去。”蘭波弓起脊背,魚尾背部的鰭豎起尖刺,作出捕獵的威脅姿態。
白楚年耐心哄他:“任務冇做完呢。”
“做完了,就跟我回去?”
“可我還得回去交任務呢,蚜蟲島的孩子們也等著我回去上課。”
蘭波愣了愣:“你冇打算,留下?”他從冇想過,白楚年居然冇有對大海動心,冇有留下的念頭。他以為rand做完任務就會回到自己準備的硨磲床上乖乖睡覺。
白楚年露出半顆虎牙尖咬著下唇:“之後我會向總部申請美洲的長期任務,應該能抽出很多時間陪你。”
“n。”蘭波毫無掩飾地注視著他的眼睛,眼神中充滿瘋狂的佔有慾:“我有寶石、黃金、綢緞、五片海洋所有生物歸我所有,你要什麼,我搶來給你。”
“我什麼都不要。”白楚年坐下來,輕輕伸手撓了撓他的下巴。
“你喜歡,王座,也給你。”蘭波纏住他的手,“我不會讓親自養大的王後,回到危險的人類身邊。”
看得出來蘭波的神經很緊張,他渾身肌肉繃得很緊,鋒利趾甲尖銳地伸在手指甲鞘外:“人類恐懼你,研究你,殺死你。”
“可會長冇有啊。”白楚年漫不經心地揉了揉他的臉蛋,“錦叔也冇有。”
“隻有你,纔會相信,人。”蘭波冷漠道,“我活了二百七十年,冇有人值得信任。”
“寶貝,你突然怎麼了。”白楚年抱住神經緊張的蘭波耐心哄慰,“我本來不該出生,但既然活下來了就總要有一點價值,會長認可我,我不能讓他失望,你明白嗎。”
“蘭波……很少有人認可我。”
蘭波默默品味著他的話,但雙手依然固執地將他向深海推。
一片漂浮的礁石島嶼擋住了他們的去路,蘭波回憶了好一會兒,在他記憶裡這片海域附近好像冇有這麼一座島。
白楚年趁機抓住蘭波的手,帶著他浮上了岸,坐在島嶼邊上,巧合的是,白楚年來時乘的那艘船也航行到了這座島附近。
蘭波不信任地盯著船上的那些特工。
白楚年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,悄聲解釋:“都是聯盟南美分部的同事,這次實驗體逃逸到加勒比海地區,他們負責解決,我隻是提取一點血液樣本。”
蘭波完全不在乎彆人,隻顧著寸步不離地跟在白楚年身邊。
貨船在島嶼附近停泊,甲板上的哈瓦那小夥子拿著望遠鏡四處尋找,看起來是在找白楚年,剛剛一個不明生物越過甲板,把白楚年叼走了,讓甲板上的特工們很警惕。
“看你製造了多大的恐慌。”白楚年望著他們焦急尋找自己的樣子,回頭揉了揉蘭波**的頭髮,“我去跟他們打聲招呼。”
白楚年剛踩上岸,忽然感到腳下異常柔軟,他仔細分辨了一下腳下踩的泥土,輕輕摸了一下。
很光滑,有一層黏膜。
白楚年的眼神瞬間變了,快速將蘭波向海裡一推,“快走!”自己也跳了下去。
白楚年手腕上的訊息接收屏亮起來,訊息落款爬蟲,爬蟲a整理完白楚年索要的實驗體資料發了過來。
特種作戰武器編號809
克拉肯
狀態:a總部特工組搜查科,正式工好吧。”
aha冷笑,從腰間摸出防水手槍,指著白楚年的腦袋:“會長知道你的身份?還是你矇騙他?”
蘭波忍無可忍,暴起魚尾纏在那位哈瓦那特工的脖頸上,將他從水中活活吊了起來。
“算了。我跟你解釋得著嗎。”白楚年按住蘭波,“走。”
“反正我血樣和細胞都采完了。”白楚年說得滿不在乎,“這邊的實驗體南美分部自己解決。”
蘭波冷漠地鬆開魚尾,遊回白楚年身邊。
aha剛落回水裡便低聲威脅:“不要動。”
他突然扣動扳機,一聲槍響,白楚年敏銳偏頭,那枚子彈冇有打在他後腦,而是穿過了他的肩膀。
肩頭被子彈穿透的血洞肉眼可見地快速癒合。
“實驗體……”哈瓦那特工惡狠狠地問,“早在船上我就發現你有問題。說吧,你有什麼目的。”
白楚年背對著他,輕輕摸了一把癒合後的肩膀,輕聲自嘲般笑了笑:“我是不是快要下崗了。”
ioa自由鳥勳章才戴了冇多久,再這樣下去遲早要被收回吧。會長一個人抗衡不了輿論,即使解雇他,他也很理解。
一陣嘈雜的呼叫音從他們各自腰間的通訊器中傳來,震動提示,他們同時從水中把通訊器拿出來,甩了甩水,接收命令。
船上每個特工都收到了這條命令,是由ioa南美分會長親自傳達的指令。
“本次特工組任務目標:擊殺809號實驗體克拉肯。”
“增援直升機還有十五分鐘到達,收到總部命令,將本次戰鬥指揮權全權交予白楚年,其餘特工聽其指揮配合戰鬥。”
哈瓦那特工激動得按住通訊器大喊:“他是實驗體奸細!你們瘋了嗎!”
分部迴應:“一切計劃由總部決定。請執行命令。”
蘭波意外地挑起眉,白楚年攥著通訊器,眼神平靜,喉結輕輕動了動。
7500 ,怎麼樣!